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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 高考作文题的几个看点(国学角度)

2020 年的高考已结束。

每一年的高考,最让人津津乐道的,莫过于「高考作文题」——作为每次高考的第一道关卡,其作文题的设置,不仅在于考察学生们的文笔、表达能力,也往往被赋予了不少时代的精神,给人哲学、智识上的启发。

像 2017 年的高考作文题(全国卷 II),就其实暗含了一个周易的「乾」卦(参见:《2017 高考作文题惊现易经密码》),并且深藏不露,让人十分佩服。

那 2020 年的高考作文题,又有哪些让人在意的点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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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国 I 卷

该题引用了「管仲」的典故。

管仲,是春秋时期齐国的政治家,曾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首,也是「法家」的代表性人物。关于他的著作,有一部书叫《管子》,但后世认为,这只是后人托管仲的名而作,并非他本人亲自所写。

有意思的是,《管子》这本书里面,真正的「法家」思想只是居于次席,而出现最多的内容竟是所谓的「黄老道家」,并有很多文句都被认为与《道德经》有关——所以,《管子》被认为是深受道家影响的法家哲学,有一定的「局限性」。

《管子》中最著名的一句:「国多财则远者来,地辟举则民留处,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。」这句话也曾被司马迁引用在《史记》之中,而青史流传。只是,在我看来,这恰恰又跟《周易·象传》里的「泰」卦:「天地交泰,后以财成天地之道,辅相天地之宜,以左右民。」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……

不过,《管子》只是后人托他的名,并非管仲原作——但,真实的管仲,又是实际持有怎样的立场呢?恐怕,要留给文史学家们去考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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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国 III 卷

该题认为,我们都需要寻找某种「自画像」。

在当前的时代下,这道题当真十分应景——信息愈来愈爆炸,而每个人,都是了解别人越来越多,而看清自己却越来越少。「我是谁?从哪儿来?要到哪儿去?」早已走出哲学的象牙塔,而变成数字时代,每个人都必须要面对的终极命题——社交网络越兴盛,这道题越难!

包括像我们研究易学、命理——其实,比「预测未来」更重要的,也恰恰是最简单的「看清自己」——而在简单到极致的生辰八字之中,去寻找关于「自己」的诸多答案……

达·芬奇说,简单是终极的复杂。而「自画像」,又何尝不是如此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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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卷

该题真的很简单、直接。

如何面对「意想不到的转折」?尤其是,当所谓的「未来」,是基于形势复杂的「当下」,而宛如漫漫长夜、深不见底……那无论是普通人,还是企业、组织甚至国家,都必须绞尽脑汁,为应对「未来」而作准备。

这道题,几乎直指向「命运」的本身——

当然,人类肯定不是无能为力的。就像今天,全世界的人工智能科技,都在对「预测未来」这件事竭尽全力——无论是天气、经济还是卫生健康。甚至,就连你平常最熟悉的资讯软件,也都在努力预测你「下一秒将看到什么」……

而时间的另一边——那些最古老的预测术,就像星相、命理……也是在千百年的历史积淀中,以某种代代相传的「人肉大数据」,在不断提炼、浓缩关于「未来」的规律与启示。

不管是人工智能,还是星相、命理,都是关于「未来」的技术——虽然,不能 100% 解决所有的问题,但至少,也是能在相当的概率下,对许多「意想不到的转折」作出提前的预判,让人做足物质或精神上的准备,尤其是心理准备——那「转折」,就不再是「转折」,而是变成单纯、中性的「事件」而已,当事人也就自然能拥有「平常心」……

题目简单,却能衍发出无数想象。

今天的人们,其实大可不必担心「意想不到的转折」,更不必感到「无能为力」——一方面,要知道世上本无「转折」,而只有中性的「事件」;另一方面,就算面对「转折」,也只要当它是「转折」而已,不要理解成纯粹负面的「挫折」。

易经的三个启示:简易、变易、不易。所谓生活,也不过就是恒久不变的「变化」本身,就像 the Book of Change(易经的英译名称),是早已溶入民族的血脉,成为每一代人都习惯于「变通」的一个本性——有如此的民族性,那面对「转折」又是何惧之有?

万变,不离其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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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苏卷

同声相应,同气相求——直接语出《周易·文言传》。它的完全体是:「同声相应,同气相求;水流湿,火就燥;云从龙,风从虎;圣人作而万物睹。本乎天者亲上,本乎地者亲下,则各从其类也。」

这句话,其实说的是「乾」卦——九五:「飞龙在天,利见大人。」对应的是至尊无上的君位。而「同声相应,同气相求。」,则是指这一支九五爻,与低处的九二:「见龙在田,利见大人。」是遥相呼应的关系——朝、野之间,应当亲密合作、彼此和谐。

不过,看江苏卷这道题的出发,似乎已经与《周易·文言传》的原始含义大有不同,而变成——人工智能时代,当你的所见之物皆被 AI 算法控制,「你」还是原来的那个「你」吗?似乎,是有着强烈的批判性——这已经不是「飞龙在天」,而是有点走到「亢龙有悔」了。

信息之上,是无数颠倒梦想;而考题之中,又有多少人能追忆起《周易·文言传》的典故和玄机呢?考题本身,在第一句就已经对《周易》的原话进行了曲解,这简直是一种「反讽」,而考生难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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浙江卷

每个人都有自己对「未来」的期望。

这道题,讲的是个人之期望,与家庭、社会之间,可能、甚至必然会出现的「落差」与「错位」。

就像很多小孩子,高考时所填报的志愿,都只是来自家人、亲戚的劝说,而不一定是他或她自己的「本心」。结果直到大学毕业,才恍然发现自己是不是学错了专业,而陷入遗憾与懊悔……

但我觉得,所谓的——个人与家庭、社会的「落差」或「错位」,它的根本原因,并不在家庭或社会这一边,而其实是在于——当事人自己,对所谓的「本心」,到底有没有清楚的了解?

每个人,都真的有对「未来」的期望吗?

甚至,我见过很多成年人,三、四十岁了,都不知道自己的兴趣、追求是什么,而只是沉溺于机械式的世俗劳务,变成单纯意义上的工作狂——这种状态,就算赚到一些钱,也是枯燥不已、了无生趣。

但,在阴阳家的眼中——所谓的「个体」,与「家庭」、「社会」之间的种种关系,其实,是早就铭刻在当事人的生辰八字之中——甚至,它就是命理界多少年来纠缠不休的流派纷争——到底是以「身强身弱」为重?还是以「格局」为重?古往今来,这都是极富中国特色的社会生存战略难题……

那一个人的「本心」,到底是在「身主」?还是在「格局」?这也的确是,每一个人都必须要面对的「二重性」。翻译过来,就是你到底为「自己」而活?还是为「社会角色」而活?如此重要的问题,倘若看不清楚,就当然不知道「未来」的所在了。

我们的看法,是两者都要兼顾。一方面,是「自己」,也就是八字意义上的「身主」,是永远要面对周遭复杂的环境,而寻求一个动态的平衡——所谓的,强喜克泄、弱喜生扶,这是东方特有的「中庸」之道;另一方面,是「格局」,你不仅是你,你还包括与你有关的所有资源、环境和相关人等,这些全部汇聚起来,才真正构成「与你有关的世界」——你不仅是一个个体,你还是你的 CEO……

你(CEO) = 你 + 你的世界。

那通常一个 CEO,要如何解决「事业」与「家庭」的矛盾?真实的答案,是常常「根本不能解决」——就像苹果公司的乔布斯,虽然创造了世人皆惊叹的 iPhone,却在家庭、亲情层面留下一堆烂账……他就算是「神」,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完美。

而换成普通人,也是一样——往往「身主」平衡了,「格局」却变小了;或者「格局」面临突飞猛进,而「身主」却极度失衡……这往往,也恰是所谓个人与家庭、社会之间「落差」或「错位」的命理学根源。

那,要如何解决这一点呢?

我们的答案:与其「解决」它,不如「接受」它——事实上,顾此、必失彼,本来就是人生的常态,就像物质界的能量守恒定律,得到必伴随失去,而付出亦必有所得。而所谓的「身主」或「格局」,也无非是把天平两端的真实情况,揭示出来,看到人生的不同可能性——但最终,还是你自己去做决定,到底要站在天平的哪一边。

有时,不平衡才是美。就像命理界的老话:「有病方为贵,无伤不是奇。」真正做出惊人事业的,往往命局本身就有某种极端性、甚至冲击性;而那些命局和和美美、四平八稳的,虽终身无恙,但也多与标新立异的事情无缘,亦无法被载入史册……但,两种人生,你也不能说谁「对」,或谁「错」,这只是人生的两种不同状态,他们在此生肩负不同的使命和任务而已。

得之我幸,失之我命——

就像王家卫《一代宗师》里的那句台词:「要是人生没有遗憾,那该多没意思啊。」

那么,只要人生「有意思」——就算,与家庭、社会之间,出现一点「落差」或「错位」,又有何妨?

……

长夜漫漫,算不尽四海苍茫;

短卷连篇,却撑起镜花绚烂。

2020 庚子年的高考,因为疫病、水灾……考生们真的都特别不容易。在这里,衷心祝愿每一位为自己的青春付出过努力的年轻人,都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;同时,高考的输赢不重要,但把它作为从此奔向社会的第一步,对每个人也都是极好的功课,值得你用尽全力去拼、去经历、去回忆……

也是,时代的热泪了。(燃)

最后,祝你们:成绩圆满、志愿达成!